知道自己要什麼

「知道自己要什麼」，說起來是一件很玄的事情：有的人覺得自己的目標非常清楚，但是下一刻又改變了心意；有人一路勇往直前，百戰百勝，卻從沒有想過為何而戰；也有人一路尋尋覓覓，甚至頻頻回首燈火闌珊處，卻也仍然搞不清楚。

我一直覺得這個問題是屬於「大哉問」等級的。畢竟「人生目標」有很多層次，有些可以很明確而且一路堅持，但是有一些目標則是很容易隨著情境而改變，沒有什麼堅持的必要。過去偶爾有朋友面臨生涯的抉擇時找我商量，問我是否應該繼續升學、轉行（以及轉那一行）或直接就業，我通常都是先問：「你未來二、三十年想要過著什麼樣的生活？」

如果目標是趕快賺大錢然後享受人生，外語能力又不錯，那麼念 MBA 或是用理工背景轉念財務工程，都是不錯的選擇；如果想要當教授或從事學術研究，那當然得先拿到博士學位這張入場券；如果不想屈居人下，又想要證明自己的能力，創業也是不錯的選擇。

人生有無窮的可能性，但人卻沒有無窮的時間和精力，我們必須先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麼，才不會汲汲營營了大半生，卻赫然發現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。這種事情在我們的文化裡又特別嚴重，因為每個人都背負了太多其他人的期待，反而自己的想法沒有被尊重過。我們的科技業把全國的人才都吸去了，但是這些工程師們有多少是因為對於電子電機的熱愛而入行，有多少是因為做這行比較有錢賺才入行，又有多少人是想都沒想過就順應著社會的期待入了行？

誠然，追尋「自己要什麼」是六年級以降才有的特權，之前的世代面對比較迫切的生存壓力因而比較沒有選擇的機會，也造成整個社會價值缺少多元性。說真的，我們的教改要能夠成功，恐怕還真有賴於每個人都仔細想清楚自己到底要的是什麼。因為基本上不太可能每個人想要的都一樣，而唯有整個社會的價值多元了，教育體系的目標才有可能多元。否則光靠少數精英式的思維想要將「多元化」由上而下「植入人心」（這件事本身就違反多元化了），恐怕是本末倒置的作法吧。